枫影夜读 #107 方壁(茅盾) — 《北欧神话 ABC》

Jan 14, 2016 at 01:59:09

维京海盗 The Vikings 大多数读者都听说过,这伙来自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蛮族,在公元 8 世纪到 11 世纪间,以极强的战斗力横行整个欧洲,所向披靡,当时中国大约在唐朝到北宋年间。这些人来自大多数来自瑞典、挪威和丹麦,有相同的语言,有一套独立的文化体系,崇尚勇武,与当时信奉基督的欧洲小绵羊们形成强烈对比。这些人本不是来自一个民族,只是因为有相同的文化才被统称为维京人,在持续了几百年的掠夺之后,维京人有些在自己的地方建立了国家,有些成了南欧国家的统治者,比如征服了英格兰的威廉一世就是维京后裔。稳定下来的维京人开始接受基督文化,维京人自己信奉的北欧神话也慢慢衰落,但是北欧神话与希腊神话一样对整个欧洲影响异常深远。

雷神索尔、恶神洛基、主神奥丁这些形象一直活跃在文艺作品中,在电影荧幕上;星期日到星期五的英文都是以北欧神话中的神或巨人来命名(星期六是罗马神话);北欧的死神 Hel 就是今天地狱单词 Hell 的来源;甚至我们现在在用的蓝牙技术的命名也是来自丹麦国王——蓝牙王(Harald Blatand)的绰号。北欧神话虽不足以跟希腊神话、基督教文化相提并论,但作为一种欧洲人常识的存在,如果读者们想要研究欧洲文化,北欧神话就是必经之路。

北欧神话由于在成型的过程中遭到基督教的影响,也由于自身的文化程度,还没真正形成体系就已经被基督教取代,今天能够留下的资料不多,古籍《大埃达》(Elder Edda)和《小埃达》(Younger Edda)还有史诗《尼伯龙根之歌》是主要的资料。但是这些古籍都不太好读,想要通俗易懂地了解北欧神话,还得首推本周读书的主角——茅盾先生于 1930 年出版的《北欧神话 ABC》。

茅盾先生原名沈雁冰,他用过的笔名很多,在本书的署名是“方壁”。茅盾作为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位文化部部长(下一任是巴金),声望很高,他创立的茅盾文学奖至今仍是国内最有影响力的小说奖项。茅盾先生除了写小说之外,也做过神话研究,除了这部《北欧神话 ABC》还有《中国神话研究ABC》、《神话杂论》等作品出版。这本《北欧神话ABC》是近百年前的书籍,但今日读来犹觉晓畅,实非不易。不过这本书想买却买不到,z.cn 没有上架,实体书也找不到,最后只有某位网友整理的电子版,据称修改过原作的人名与地名翻译,却不知道改动处有多少。

说回北欧神话,这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悲剧的神话体系:神并不会长生不老,需要靠丰收女神伊登的苹果来维持青春,所有的神都注定要在和巨人族的末日决战中死去,这一天被称为“诸神的黄昏(Ragnarök)”。由于古籍散佚,北欧神话基本是由后人整理编撰的,很有些被基督教信仰修正的痕迹,比如《大埃达》是丹麦主教于 1643 年发现的,《尼伯龙根之歌》则是公元 1200 左右的人创作的,这个时期的北欧人已经和南欧融入了基督教了,甚至后来还有人宣称诸神的黄昏之后,会出现一个新的神:耶稣。所以看北欧神话,我们只要知道诸神的黄昏之前的故事就已经差不多了,第二代的神还没有形成系统,北欧人就已经被融合了。

在北欧神话中,宇宙中央有一个无底大鸿沟金恩加格(Ginnungagap),鸿沟以北是黑暗之国尼弗尔海姆(Niflheim),南边则是真火之国穆斯帕尔海姆(Muspelheim)。这跟北欧人既有火山又有冰川的生存环境是一致的。真火之国的火焰巨人苏尔特尔(Surtur)常以手中大剑砍击冰山,冰山融化蒸发,这样冰与火的交替中诞生了巨人伊密尔(Ymir),这位巨人代表邪恶。与伊密尔一同诞生的还有喂养他的母牛——奥德姆拉(Audhumla),母牛舔舐冰山,诞生了神的祖先勃利(Buri),代表善。

善与恶开始交战,一开始势均力敌,直到勃利神与女巨人贝丝特拉(Bestla)生下三个儿子:奥丁(Odin)、维利(Vili)、伟(Ve),终于把伊密尔巨人杀死,涌出的鲜血淹死了巨人族的人。巨人族剩下勃尔格尔密尔和他的妻子乘船出逃,在世界的边缘定居,称为尤腾海姆(Jotunheim,巨人之国),以后诸神的黄昏那天出来与神们决战。伊密尔巨人的尸体就成了天地海洋石头草木,这点与我国的盘古开天辟地类似。

诸神又将四个壮健的矮人命名为诺德里(Nordri,北)、苏德里(Sudri,南)、奥斯特里(Austri,东)、威斯特里(Westri,西),使立于地之四隅,以肩承天。这里可以看到 North, South, East 和 West 的由来。接下来是安排太阳、时间等神,而伊密尔的尸体上又跑出来一些像蛆一样的东西,其中长得黑的、性格狡诈的就是侏儒族,被诸神赶到地下,成为很厉害的工匠,而长得白的、性格温和的就住在空中,成为精灵族。这里我们可以看到魔戒中的世界架构的来由。

有了天地日月与时间,神又取梣树(Ask)与榆树(Embla)造人,奥丁又创造了一棵巨大的梣树,名为伊格德拉修(Yggdrasil),此为撑起宇宙的世界之树。最终北欧神话以奥丁为主神,麾下有十二位男神和二十四位女神,其中包括后来频繁出现在各种文学、艺术、影视作品中的雷神索尔以及恶神洛基。奥丁在这里的位置有点像希腊神话里的宙斯,但是实际上在好战的北欧人心中,往往战神提尔(Tyr)才是首选,而农民们则更喜欢带来丰收的雷神索尔。

北欧神话里的神的关系跟希腊神话有点类似,神们之间的乱伦挺严重,比如代表美与爱之神芙蕾雅(Freya)就跟所有的神都有过关系,为了拿侏儒们打造的项链也陪过侏儒族,又比如在奥丁外出的时候妻子芙莉嘉(Frigga)就跟自己的兄弟有过关系,从这些细节我们可以看出古代的北欧人有近亲通婚的习俗。在今天人们的道德观念看来可能有些不可思议,但是要知道道德观是一直在变化的,在当时的北欧人看来可能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。

茅盾的这部《北欧神话 ABC》分了二十三章来写,从宇宙诞生之初开始,对每一位主要的神都做了描述,最终章讲述了英雄传说——希格尔德传说,内容简洁却十分中肯,是入门北欧神话的好读物。

16.01.14/凌晨
于自居